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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重生
 头,晕晕沉沉的,似乎有千斤那般重。

 安容清晰的感觉到,有人抱起了她的脑袋,再摸她的后脑勺。

 轻轻碰触,却疼的她心都揪了起来。

 “怎么办,姑娘的后脑勺都撞出包来了,不请大夫回来能成吗?”

 充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竟似有些熟悉,让安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。

 “可是请大夫回来,肯定会惊动老太太,大姑娘和姑娘都会挨罚,府里箜篌弹得最好的就属大姑娘了,误了姑娘的大事,咱们可担待不起。”

 另一道担忧的声音传来,软嚅中带着一点甜腻,有些熟悉,有些陌生。

 好像是海棠的声音。

 她有多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了,六年了吧?

 怎么会梦到海棠?

 是因为心里觉得有愧于她吗?

 海棠针线活好。

 当年出嫁时,帮她绣鸳鸯枕,不小心戳破了手指,大夫人说不吉利,脚的陪嫁去侯府,会给她闯祸,就把她嫁给了府里管事刘妈妈的儿子做媳妇。

 她出嫁后,只见过她两面。

 一次是她回门,海棠偷偷的跑到二门看她,泪眼婆娑,还没有说话,就被刘妈妈拖着拽着走了。

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,她消瘦的快皮包骨了,神情木讷,再没有了跟在她身边时的俏丽乖巧。

 再后来,便是她病死的消息,怀了孩子,被丈夫拳打脚踢,小产死的。

 当年,她心欢喜的等着上花轿,见不得说不吉利,大夫人发落她的时候,她也没有求情,生生害了她。

 “你再仔细摸摸,看姑娘有没有撞破头,要是见血了,就先请大夫,没有就等姑娘睡醒了再说,”怕扰了她睡觉,海棠的声音的低低的。

 这会儿再听到她的声音,安容觉得眼角泛酸。

 “芍药,你手轻点,都将姑娘疼哭了,”海棠轻声指责。

 安容能感觉到有帕子在擦拭她的眼角,感觉是那么的明显。

 “已经很轻了,姑娘头发浓密,不用力,根本觉察不到,”芍药不的嘟嚷了一声,旋即又道“好像没有撞破,只是肿了,姑娘也真够倒霉的,外面的雪那么大,在地上滚两圈都没事,偏偏姑娘就撞了石头…。”

 声音越说越小。

 安容的眼皮挣扎了两下。

 真的是芍药,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,只有芍药说话直,做事顾头不顾尾。

 也正是因为说话直,得罪了人,最后被活活打死。

 外面,一阵脚步声传来,随着珠帘轻晃,有柔柔软软的声音传来。

 “姑娘醒了没有?”

 海棠了上去“秋菊姐姐怎么这会儿才回来,姑娘睡了一个时辰了,往日可从没睡这么久过。”

 说完,顿了顿,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,又问“不是去领衣裳了吗,没领到?”

 “领到了,半道遇到了兰,冬梅就把衣服送去给大姑娘试穿了下,看合不合身,”说着,哈了口气,跺了跺脚道“才刚入冬,天就这么冷了,这冬天可怎么过啊,再去生一盆炭火,一会儿几位姑娘都会过来,仔细冻坏了她们。”

 芍药一双手就在安容头上摸来摸去,嘴里还小声咕噜着“帮姑娘忙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么利,推三阻四的,这也担心那也害怕,试衣服比谁都快,那是姑娘的新衣裳,姑娘还没穿呢,倒先上了她的身。”

 “半夏折梅还没回来吗?”秋菊扫了屋子一圈,问道,

 “还没呢,”海棠摇头。

 秋菊用檀木铁捣了下炭盆,暖手道“指不定又上哪儿献殷勤去了,一会儿回来,叫她把得的赏赐拿出来,咱们去厨房买桌酒席吃。”

 把炭盆盖上,又道“芍药,去把前儿弋郡主送的青梅酒拿出来,先温上。”

 芍药应了一声,搭在安容额头上的手挪开,起身道“可是姑娘还没醒呢,青梅酒珍贵,姑娘可是求了弋郡主好几天才得了那么点儿,不等姑娘起来,就先喝了合适吗?”

 秋菊脸色不虞,这芍药最是可恶,处处反驳她,还总是在姑娘面前说她做的不对,要不是她是老太太赏赐给姑娘的,姑娘铁定早卖了她。

 “让你去你就去,哪来那么多不合适,这会儿雪还大,几位姑娘要来还早呢,到时候姑娘肯定醒了,姑娘子急,急慌忙,酒没热透,喝坏了身子,大夫人是疼姑娘,可是老太太肯定会罚几位姑娘的,咱们姑娘琴艺不,光靠衣裳,怎么让东钦侯世子钦慕?”

 听到半夏这个名字,容安的手紧紧的握着,四儿伺候在她身边的时候,就是叫半夏。

 再听到东钦侯世子时,她的心倏然揪疼起来,为何在梦里还能听到他的名字!

 梦到海棠,芍药也就罢了,为何还梦到秋菊,冬梅。

 秋菊和冬梅是她的大丫鬟。

 出嫁后不到半年,秋菊就背着她往苏君泽上爬,害的她被苏君泽骂。

 冬梅则背着她偷偷与苏君兴,也就是苏君泽的胞弟私会,被弟媳和婆母逮了个正着,把她的脸都丢尽了,打那以后,弟媳看她百般不顺眼,处处刁难她。

 甚至拾掇婆母往她屋子人,若不是负气骑马,她也不会刚知道怀了身孕,孩子就没了。

 若不是不得已,她又怎么会把柳雪茹纳了贵妾。

 想起第一个孩子,安容的手就攒的紧紧的。

 她出嫁一年,都没有怀身孕,请了大夫都说没事,后来要不是清颜替她诊脉,又怎么知道她有宫寒之症!

 调养了一年,才怀了孩子,结果因为骑马,身子不稳,没了。

 那次之后,她盼了整整三年,才又怀了身孕,结果却…

 想起她才出世就没了的孩子,安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,疼的她哭了出来。

 这一下,可是吓坏了屋子里的丫鬟。

 海棠、秋菊忙近前。

 “姑娘怎么了,是头疼还是做了噩梦?”海棠担忧的问。

 安容睁开眼睛。

 模糊中看到两张清秀的脸,正担忧的看着她。

 安容慌乱的擦拭了眼泪,眼睛向上看。

 天蓝色撒花鲛绡纱帐子,正中银链系着两只小巧玲珑的白玉镂空雕枝玉兰的香薰球。

 缕缕兰花香散发出来。

 再看自己的被子,浣花锦绣瑞草云鹤,花清地白、锦空匀齐。

 边高几上,摆放的五彩山水瓶,瓶内是一支新折的花萼,指腹大小的碧花瓣晶莹如玉,翠人。

 梳妆台边,立着两只半人高的花瓶,里面了些孔雀的雀翎,闪着点点斑斓五彩的光。

 这是她的玲珑阁!

 安容眼睛越睁越大,慌乱的掀开被子,顾不得穿鞋,光着脚就下了

 走到碧铜玉镜前,她看到一张姿容清雅,体态纤柔的脸。

 这分明是她少女时的模样!

 安容看着镜中的自己,神情有些恍惚。

 这梦太真实了,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脑袋的涨疼,脚底的冰凉。

 还有窗柩外吹进来的寒风和飘雪。

 她记得七年前,才过了立冬就下了场大雪,天寒地冻,她跑去折梅,结果大姐沈安芸跑来告诉她,说老太太要给她定亲,她急忙要去找老太太,结果脚下一滑,摔了一跤。

 她还记得那次,确实有人来府里,但不是来给她提亲的,大姐是逗她玩的,最后却传到了老太太那里,老太太发怒,了她的足,还罚抄女诫二十篇。

 她没能出门,最后央求大姐姐冒充她带着面纱去大昭寺后院梅林弹箜篌,为此,她还送了她一套碧玉头饰。

 那一天,苏君泽根本没去大昭寺,去的是宣平侯世子。

 一曲倾心。

 沈安芸不小心遗失了纱巾,被宣平侯世子捡到,亲自送上门来。

 哪怕是不小心,沈安芸也逃不掉一顿罚,她害怕之下,把她招供了出来,最后沈安芸安然无事,被罚的是她,她还得安慰她,给她赔礼道歉。

 老太太见宣平侯世子俊朗不凡,有心成全她,就将她记名在了大夫人名下,有了嫡出的身份。

 后来宣平侯世子来府里的时候,她正好穿了那套衣裳,再后来,外面就有流言,她抢庶姐的衣裳头饰…

 安容嘴角划过一丝嘲笑,陪笑脸,送头饰,最后还搭上了名声,她到底给多少人做了嫁衣裳?

 要不是自己摔了一跤,铁定会莽莽撞撞的闹到老太太跟前,老太太还是会她的足。

 现在想想,她觉得可笑,她沈安芸不是为了她弹箜篌,是为了她自己吧!

 上辈子是她傻,这一世,即便是在梦里,她也不会再让她们一个个如愿!

 “帮我梳头,我要去见老太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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