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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媚时光里,暖一个孤寂的人11
 “小荷,”平容在电话那边声音沉沉,“我打不通江南的电话,你们来一下医院吧。殢殩獍晓”

 彼时辛荷怔然站在窗前,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一处。

 江南提着公文包从房间出来,见她有异,走过去问。“怎么了?”

 辛荷双目空地转过身看他的时候,江南只觉得右眼直跳…

 医峥院

 推开高级病房房门,江南便见平容坐在江海祥的病畔,江海祥靠坐起来,放在被子上的一只手与平容的握在一起。见了江南他们来,江海祥出了难得一见的淡笑。“你们来了。”

 这半个月来,江海祥一直在危险的边缘徘徊,昨天凌晨才被移出ICU,如今连氧气罩和吊针都撤走了,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,似乎,似乎能回家了…

 可是—客—

 可是谁都知道,这代表着什么。

 “爸。”辛荷抑制着哽咽,叫了江海祥一声。

 江海祥淡淡点头,眼睛却一直看着江南。

 江南望进自己父亲的眼睛,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一眼就望进了他的眼底。以往只觉得自己的父亲眼里只有事业,利熏心,冷漠无情…一时间,三十几年来的记忆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。

 江南沉声唤道:“爸。”

 “你们过来。”只说了几个字,江海祥的膛就明显起伏。

 江南走近他的畔,江海祥拉过他的手,江南就静静地等他说话。

 江海祥的嗓音极低且沙哑,他似斟酌了良久,才道,“江南,这辈子我有许多对不起你和你妈的地方,但是,对不起是一回事,对不对又是一回事。江南,我没有做错…”

 江南缄默点头。

 “我知道,你一直恨我,恨我在多年前在你和谈若星之间掺了一手。”江海祥看向江南身后的辛荷,又将目光移回江南脸上,“这件事我同样没有做错。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做,现在你会错过辛荷这么好的女孩。”

 “我不恨。”

 江海祥阖了阖眼,“还有,江氏就交给你了。如今不比以前,褚单二家,合作多多益善。”

 “好,你放心。”江南不轻轻回握了一下江海祥的手,“你安心养病,一切交给我。”

 江海祥又叫了辛荷前来,握起她的手,将平容的手和辛荷的手一同到江南手中。神色凝重,道:

 “她们,也交给你了。”

 江南的目光从手上移到江海祥的脸上,他从来不知道,这个硬气万丈的男人,原来已经这么年迈。当江海祥微抬起头看他的时候,眉峰间的智慧纹深如沟壑,原本威气人的一双眼睛也显现出了说不尽的衰老,里面盛的不再是冷睿之气,只有期盼,还有乞求…

 “爸——”辛荷哽咽出声,“您别这么说,我和江南还一心想要在您膝前尽孝…”辛荷的眼底泛起薄红。

 江海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,脸上闪现着长辈的慈祥之。“好了…你们先出去吧。我和你们妈妈说几句话。”

 江南牵着辛荷出了病房,关上了病房门。

 “江南…”辛荷将头埋进江南的膛,十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袖。江南收紧了怀抱,一脸的愀然,没让怀里的她看见。

 …

 “对不起,跟着我,你受苦了。”江海祥抚过平容鬓边的白发。

 平容笑着说,“是苦,你都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看。幸亏有咱儿子…”

 江海祥一脸歉疚之,“对不起,结婚这么多年,没有过一次结婚周年纪念,没送过你一朵花,没给你一份开心幸福的生活。”顿了顿,“平容,你知道的,我不会…”

 平容微叹了一声,“我很足了,海祥。至少我这糟糠之不仅没下堂,还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。谢谢你。”

 “是我该谢谢你。”江海祥喟叹,深了几口气,“对不起,要不是因为我,你本可以嫁得更好的。”

 平容轻笑出声,“刚刚还跟儿子说什么都没有做错,怎么这会儿又怨起自己来了?”顿了顿,“你不是后悔娶我吧?可没机会反悔了啊!”江海祥坚定摇头。

 “要不,像小年轻那样儿,我们也约定下辈子吧。”平容说。

 “不要约了。”江海祥说,“这辈子我让你哭,下辈子会有别人让你笑的,就像当年,你在平公馆生活的时候…”

 平容敛了敛笑容,眼泪呼之出。“海祥,让我先走好不好?这辈子没要求过你什么,就这一次,你让让我,好不好?让我先走…”

 江海祥呼出一口气,叹息一声,又一次摇头。只是努力地扣住平容的手。

 …

 “海祥,海祥,海祥!…”

 病房内蓦地传出了平容的痛呼,带着沉痛的呼唤,不是哽咽,更不是大哭。

 可是那一种痛,微婉地入了骨,叫人这辈子死也忘不掉。

 江南怔怔看着眼前的房门,有时候,生与死的距离,或许只有一门之隔。

 ——爸,走好。

 这一天,C市下了一场小雨。雨点打在江家草地上,草尖儿颤巍巍。

 江家男仆撑着黑色大伞给江南辛荷遮雨,江南面色凝肃,以江家主人的身份站在通往主屋的通道旁,接前来吊唁的亲戚,以及江氏的合作公司负责人。

 江南身着纯黑色西服,左的位置别了一枝纯白色的花,辛荷也是一袭黑色长裙装,别了一枝白花,一双眼睛余肿未消。

 平容则在主屋大厅,也就是江海祥的灵堂处,静静等待前来吊唁的人。

 对于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,江南都会予之九十度鞠躬——不管那些人是真心抑或是假意。

 辛荷站在他身旁,跟着他行九十度鞠躬礼。某次弯下的那一霎,辛荷顿觉头脑眩晕,身子向一旁斜去。

 “你怎么样了?”江南及时拉住她微凉的手臂,沉声说,“你回去休息吧,这有我就够了。”

 辛荷摇摇头,“我没事。刚刚只是没站稳罢了。”

 “还说没事,你真以为能瞒过我么?”江南蹙眉质问着。脸上闪现出一抹痛,微顿,他又道,“我答应过他,要好好照顾你们的。”

 辛荷很清楚,江南在怨恨自己。江海祥生前,父子间矛盾颇多,偏偏两个都是硬邦邦的男人,于是谁也不让谁半分。江南从国外回来不久后就搬了出去,江家就成了他无事不登的三宝殿。

 于是,子养而亲不待,成了江南心头永生的痛。

 “可我也答应过爸,要好好照顾你和妈。”辛荷给了他一抹安慰的笑,“我会好好照顾自己,我没事,真的。”

 江南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道,“你回屋里照顾妈吧。下雨了,别在这儿淋雨。”

 辛荷还想说些什么,看了眼江南不容反驳的神色,便应了声好,跟撑着伞的男仆回了主屋。

 刚踏进主屋,辛荷便催促道,“你快回江先生那儿,别让他淋雨了。”

 亲眼看见男仆跑回那道伫立细雨中的黑色身影旁,辛荷才轻轻走到平容身后侧。

 辛荷轻叫,“妈。”

 平容只是微微侧了头看了眼辛荷的方向,辛荷注意到,平容眼底的那抹薄红从未消退,也从未让泪水呼出。

 平容大半辈子柔柔弱弱,对于命运总是顺从得让人匪夷所思。所以几十年前在平公馆,平父让她嫁给一个她从未谋面的男人时,平容犹豫了会儿还是点头答应,只因为平父的一句话:那个男人的祖辈有恩于平家。

 然后那一嫁,又让她默默地柔弱顺从了几十年之久…平容和江海祥之间一开始是没有半点爱情存在的,生了江南后,他们之间的感情由尴尬潜移默化直接成了亲情。

 一点都不浪漫,却也是出人意料的坚不可摧。

 因为融入了生命。

 就是这么一个女人,在丧夫之后没有哭哭啼啼,没有一病不起,而是一改常态,身着一身纯黑色衣,发髻高高挽起,一言不发且坚定地站在江海祥的棺木旁。

 “江老夫人,少夫人。”一瘦削的中年男人面含悲,向平容与辛荷打了招呼。平容微一颔首,并未将目光停留在那男人身上,而是偏过头对辛荷道,“小荷,带张先生去上柱香。”

 “…张先生跟我来。”辛荷领着张姓男人走开。

 平容依旧站在原地,深深地阖了阖眼。

 ——海祥,你放心吧。从此之后,我会和孩子们好好活。你走了,还有他们庇护我…

 半个多钟头后,辛荷上楼取了样东西,正下着楼,就见江南掸着身上的雨水进主屋来。

 “江——”

 辛荷眼前一黑,往下栽去。

 幸好辛荷所在位置不高,近处又有陈姐及时扶住。江南一个箭步冲至楼梯口,“辛荷!”

 “快叫120!”平容沉稳发令。  m.wXia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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