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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九章 拖延
 第一百四十九章拖延

 阻止的话音未落。屋内却沉寂一瞬,忽然爆发出一声扯破嗓门的尖叫,又是一声哐啷东西打落声——只见那个手捧着朱红漆盘的短须太医,手上一番,朱红漆盘远远被抛掉落在地,他一脸惊恐惶然的死劲擦脸上的药水,直恨不得擦一层皮!

 众人原本被仪华出人意料的举动怔住,听到这些动静,这才纷纷清醒过来。随后“锵”地一下,只感白光从眼前晃过,那三名宫监已从衣袖落处一把长剑,动作干净利落的出剑鞘,直指仪华。

 有了这阵仗,手持圣旨的宫监,当即也猝然变,上前厉相喝:“大胆!徐氏!”

 短须太医擦了脸,听了呵斥声,也立马跳了出来,呲牙咧嘴的顶了一张充血的脸,怒目相瞪道:“你尽管不领圣命。违抗圣旨你…”没让他“你”出一个所以然,外面传来了李进忠焦急的声音,以及蹭蹭往里跑的脚步声。

 听到这些,这七人脸色变了变,似乎有几分不安。

 仪华看着几人的神色,紧绷的眉心不易察觉的松了些许,她出声阻止了李进忠他们闯入的意图,这才让陈德海扶她回到炕上坐下。阿秋又勉强定了定心神,放了一个紫红缎面的实心方枕过去。

 仪华靠着方枕坐着舒缓了几口气,手习惯性的轻抚着肚子,一眼也没看那么让她一瓶药水泼在脸上的短须太医,只看着手持圣旨的太监,道:“皇上是让你们秘密北上,下的也是密旨,就是要了我的命,也是以难产一尸两命为由。可你们以暴了行踪,整个王妃、甚至是北平城里的官宦人家,只怕不过今晚也知皇上派了太医。到时我突然暴毙,你们如何向众人解释?又如何向皇上复命?”

 一席话,仪华说得温温和和,却句句直切要害,那宫监被问得哑口无言,尽管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孔脸色未变,望向仪华的目光却是变了又变。

 原来他们路上遇大雪,很耽搁了几行程,后来便夜兼程而行。可偏生又遇意外,当他们大队人马赶至冀州的时候。正好是深夜时分。

 说到这,便得先说冀州。上古九州,冀州为首,从元就是陪辅京都的“畿内巨州”到了明初洪武年间,京师虽移至应天,但也是北平治下重镇。而冀州又位于燕山之下,那里屯有大明兵士,军营重地方圆数十里严闲杂人等。

 那,他们到达冀州已很晚了,大雪纷纷扬扬的下,四下里全然的白又全然的黑,极是难分清路况。于是在地域辽阔的冀州,一个不慎竟在离军营几十里外引起了哨兵的注意,作为可疑人士全部关押了起来。无奈之中,这才不得不亮出他们的身份,后来又与反北平过年的徐增寿同路,又趋于无奈一入府就亮出身份,一时不由自慌阵脚,只想早完成皇命!

 “王妃,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抗旨?”那宫监心里虽惊觉仪华一句不差的说中,口中却半分口不松。

 仪华见他没有否认。紧攥成拳的双手松了松,方才发现手心里全是腻腻的汗,不由自嘲的笑了笑,可是那笑容很苍白无力,看得人心里一酸。

 阿秋还未止下的眼泪,又哗哗不觉的落下。

 仪华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阿秋,转过脸,已是冰冷的朝着那宫监道:“我没想过抗旨,不过是要与人方便已方便罢了。”

 那宫监没说话,仪华看了他一眼就续道:“我生产之,左不过就是这月。你们何不多等几,在我生产当给了药,造成产后大出血而亡。我想这样,比起我当场暴毙要强上许多,更是守了皇上下的密旨。不知各位意下如何?”

 听罢,四名太监神色丝毫不变,那三名太医眉目间却出几分意动。

 这些太医们是想到朱元璋治下不利的时候,每每要延至臣下家属,一去便是几十条人命。他们想了这些,彼此换了一个眼色,便由其中一人犹犹豫豫的对那宫监道:“…公公,我们本就耽搁了好些行程,再多耽搁几也算不得什么。再说这也是为了皇上圣意,我们可不能违了圣意…”说时,被对方冷冷的一眼回视,声音渐渐低了,终不可闻。

 没有对说服了太医出得,仪华还是一副平常沉静的面容,只在她和那宫监目光相遇时。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,神色很是轻松。

 那宫监却神色凝重,平凡的眼睛似忽然镶上了光彩,目光如炬的盯着仪华。过了一会儿,他才敛下目中光,向身后持剑的三人使了一个眼色,那三人会意一个剑招收回长剑,转瞬之间凛冽的杀气消失,又恢复成三名面容普通、让人过目即忘的小宫监。

 阿秋眼睛瞪得大大的,对他们的转变很惊骇。

 仪华脸上看不出来,其实也很惊骇,觉得这三人出手不凡,就如前世武侠戏剧里的人物,想来这名手持圣旨的宫监也是一个好手。

 一念想下,仪华心里愈加不安。

 这时,徐增寿一面从外跑进来,一面焦急的大声喊道:“大姐,出了什么事?进公公说你这里面不对劲?”许是过于心焦,已忘了敬语。

 徐增寿说完这些话,人早已一把开了酱绣金的厚帘子,进到了屋里来。

 仪华看到徐增寿担忧焦急的神色,眼里涌了些许暖意,对他说:“没事。就阿秋失手打翻了东西而已,你别担心。”

 虽听得这样说,徐增寿还是感到不对,因为仪华脸上没有一丝松缓的表情,而他还看到了阿秋的眼里不住地闪动着惊恐绝望的泪光。再转眼看京里来的几人,四名宫监没什么异状,但是那三名太医眼睛却躲躲闪闪,尤其是那短须太医目光畏缩,一看就知不对!

 徐增寿是不如长兄城府稳重,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金陵世家公子,又心思聪慧灵活。自然不比那凡夫俗子酣庸。不过几个转念之下,他已区分了当务之急,应先打发了这些人,了解了情况才行。

 于是,只见徐增寿一改担忧的模样,全然做出一副金陵公子的顽劣样,也不给仪华行礼,就大喇喇的坐到了炕上,朝外吆喝了人进来上茶,才对仪华说道:“大姐,看诊的怎么样了?若是没什么事,就先和弟弟说话,我姐弟二人可好些日子没见了。”说完睨了一眼那七人,言外之意是对他们下了逐客令。

 闻言,一直低头一言不发的陈德海,抬头看了一眼徐增寿,那目光似在掂量着什么。

 不时片刻,李进忠领了盼夏、她们端了茶点进来,看了看屋里似乎没事发生,然后就一脸讨好的给徐增寿捧场,嘴上一口一个徐三公子,叫得好不亲热。

 见闲杂人等一下子多了,还有一名不好得罪的徐三公子,那手持圣旨的宫监心思一转,朝仪华作揖道:“小的这就下去给三位大人收拾住处,可是安排在西偏殿?”

 仪华还没说话,陈德海立马进言,也向仪华作揖道:“王妃万万不可,虽然太医也是住在那皇宫里,可没听说跟哪个妃子娘娘一个院,依小的看还是得住在前院,有事再传他们即可。”

 那宫监看了一眼陈德海,还抱手作揖的手微微一抖,出明黄的一角,堪堪只让仪华可以看见。

 那抹醒目的明黄,仪华眼睛看见,心里明白。他们能让自己拖延时间怕已是底限了。她和那宫监眼睛对上了须臾,勉强以平常的声音,柔而软的说道:“这四位公公都是药膳房的。”伸手指着拿圣旨的说:“尤其是这名黄公公,很懂几分医理,就把他们安排在我这院子,至于三位太医那再派人伺候。”这话是对陈德海吩咐的。

 陈德海心里是极不愿的,可也晓是不可将他们急,这也就点头应下,领了这七人出去。尔后,先把三名太医安排在府前院,又把四名太监安排在西偏殿,再派了眼活的心腹之人侍候他们。

 将这些安排完后,陈德海急忙折回屋,屋里只有仪华姐弟和一旁伺候的阿秋。

 一进到屋里,陈德海三步并作两步,走到仪华跟前跪下,声如钟磬,深沉坚定道:“王爷走之前,代小的不论发生什么事,一定要保王妃平安。小的为此虽不敢奈何那些人,但可以先送王妃出府,等王爷回来再做打算。”

 已听了密旨一事的徐增寿“嚯”地站直起身,星目里焚烧着熊熊怒火,牙咬切齿道:“山高皇帝远,谁知道这密旨是真是假,就算是真,凭什么无缘无故赐死大姐,我徐家难道就这样好欺负。哼,这王府侍卫也不是吃素的,我带上几十人杀了他们,谁也不知道!”说时,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。

 仪华心里也是谋算着拖到朱棣回来,她知道自己腹中胎儿对朱棣的重要,但她不知道朱棣面对圣旨时会做出如何选择,可现在她不求其他,只求腹中胎儿可以平安出生。

 想到这些,仪华眼睛黯了黯,双手温柔而不舍的抚摸着腹部,缓缓说道:“三弟,你别冲动,若真动了他们,又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呢?不说这些了,我今晚若真能离开,后面就靠你住他们,毕竟魏国公府的徐三公子,他们自要给几分薄面。”

 然计划虽是如此,暂时先离开王府避开,岂料对方早有防备,根本不得身。而这一过便是五后,仪华在每惶惶不安的情绪下动了胎气,却是胎儿要提前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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